甜茶乌龙子

【农坤】金丝雀骗局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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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多
慎入
脑洞来自萨拉·沃特斯的《荆棘之城》

1.
   白教堂一带是伦敦的暗疮。

    这儿湿乎乎的空气里总是混杂着劣质的下等烟草、新鲜的马粪、呛人的煤烟和酒鬼的呕吐物的味道。

    陈立农熟视无睹的跨过一个泥泞的水坑,捧着一大袋面包走进街边的一栋挂着霍金斯锁具店招牌的房子里。

    这间由他的养父霍金斯先生经营的锁具店表面上平平无奇,甚至甚少有人问津,但实际上这里却是整个伦敦东区小偷们进行销赃的暗桩。而霍金斯夫人则在做着另一种买卖——她收养那些被丢弃在各个暗巷里的婴儿,然后把他们洗刷干净供他们吃饱穿暖,接着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挑选合适的人选把这些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卖掉。

    陈立农也是她在某个巷子里的战利品,据霍金斯夫人说,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包在襁褓中被寒风冻得脸蛋发紫的婴儿——他那头柔顺发亮的黑发使霍金斯夫人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儿子。

    因为这份被唤醒的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母爱,她甚至去莱姆豪斯找了个黄皮肤的水手替这个孩子起了一个中文名字,只不过拗口的发音实在难住了霍金斯夫人和她的丈夫,因此他们只从简叫他农农。

    他们很爱他,把他当做自己的亲骨肉。

    陈立农跟着霍金斯先生学习到了如何敲击钱币通过声音鉴别它们的真伪、怎样用一枚发卡打开顽固的黄铜锁以及对着光线区分那些足够以假乱真的玻璃珠和真正名贵的宝石。再加上那些喜欢趁夜而来兜售商品的小贼们的指点,陈立农外套口袋里的暗袋从来没有空过,就像今天,里面还塞着几块从面包店顺来的上好干酪。

    他轻轻走进闷热的厨房,打算把面包和干酪交给厨房里的小帮厨莉莉。

    但今天的厨房里有一位不速之客。那个绰号“罂粟花”的女人正和霍金斯夫妇一起坐在角落里的小桌子边啜饮着红茶。陈立农看出来她们正在讨论一件大事,毕竟只有重要场合霍金斯先生才会舍得拿出那套由从教堂里被一个妓女偷出来的上好中国瓷茶杯。

    他还记得那个妓女为自己据理力争要求多要几个子儿的样子,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声音急促而生硬,头顶甚至还因为激动而蒸腾着热气。她反复强调着自己假扮成一个朴实的农妇进入教堂听神父的那一番老生常谈的废话是多么的辛苦,最后霍金斯先生不得不摇着头多付给了她几个便士。

    女人心满意足的带着微笑离开,但她不知道这套轻薄得能透光的精致茶杯的价值比她得到的数目多上五倍不止。

    “我们的主人公终于回来了。”
 
    “罂粟花”一把推开茶杯,优雅的从桌子边站了起来。她珊瑚色的嘴唇绽开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却让陈立农踌躇不安起来。

    “罂粟花”真名玛莲娜,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婊子。她靠自己漂亮的脸蛋和排练过上千次的甜言蜜语在伦敦社交圈里如鱼得水的哄得那些大腹便便的绅士开心,然后再通过各种手段榨干他们的每一分钱。她乐此不疲的玩着这种把戏,却又神奇的从未被抓到什么把柄。

    陈立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在霍金斯夫人的招手示意下挪着脚靠近了桌子。她温暖的手掌一把抓住他,热度传递过来让陈立农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儿有一笔大买卖,我想它非得由你帮我完成不可。”玛莲娜继续微笑着说:“我对乱糟糟的伦敦已经感到厌倦了,而现在正好有一个好机会帮我凑到足够的钱让我能去法国看看。”

    一言不发的霍金斯先生站了起来,轻轻的把厨房门关上再给大家加了点儿茶。吱吱作响的木板摩擦声挠在陈立农的心口,他开始好奇起来。

    什么样的大买卖需要有他帮助才能完成呢?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同时感到非常困惑。

    “离这儿很远的乡下有一栋大宅子,里面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爷和他年轻的外甥。那个老爷一心钻在他的书里,不关心任何事。以至于那些沾着墨臭和纸张涩气的小说、字典和画本把他给熏糊涂了。他甚至没空注意他那个有一大笔遗产可以继承的亲外甥。”

    女人狡黠的眨了眨那双绿色的大眼睛。从声调听得出她现在非常愉悦。

    “小少爷的父母立下遗嘱,所有钱只等他一结婚就交给他。只要我跟他结婚,我就能变得像皇后一样富有。”

    “多少钱?”霍金斯夫人小心翼翼的问。玛莲娜紧紧的盯着她。

    “不算别的,现金就有整整两万英镑。”这句话像一块炸在火炉里的煤渣,房间里变得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两万英镑,陈立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玛莲娜的嘴唇,费力的思考着这究竟是一笔多庞大的数字。

    “那农农能帮你做什么呢?”霍金斯先生率先反应过来发问。

    “那个可怜的小少爷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他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同时也脆弱得像蛋挞外的那层酥皮。听说他总是被自己衰弱的神经折腾得夜不能寐,形容枯槁。总而言之,他的精神崩溃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需要农农成为他的贴身男仆,使小少爷爱上我,迷恋我。使我们能顺利的结婚,最后再找个机会把他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我不会亏待你们,事成之后,我会付给你们3000英镑,即使这趟空手而归,我也会补偿你们100镑作为农农长途旅行的酬劳。顺带一提,我还有别的帮手人选,他们肯定会很乐意接受这份差事。如果你答应,马车马上就来。”女人用白嫩的手抚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那粒夺目的宝石因为光线的折射而在桌上投下了一圈澄净的红晕,陈立农也花了点儿时间才辨认出那不是红宝石,而是红曜石。

    这是一枚相当精巧的假货。

    “成交。”霍金斯夫人迅速的替陈立农做了决定。她一直梦寐以求着一栋干净敞亮的远离贫民窟的大房子。

    有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陈立农也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只不过—— 他小声的问:“玛莲娜小姐为什么会在这么多人里选择我呢?”毕竟他自己是那么的不起眼、这条街上有许多比自己更优秀的小贼。

    “因为那个漂亮的小少爷跟你一样,天生黑发黑眼,我觉得你的东方血统会让他倍感亲切的。他的姓氏非常奇怪,我也是练习了很久才能准确无误的读出那个字的发音,他姓蔡。”

   语毕之后, “罂粟花”得意洋洋的摸了摸自己烫得华丽曲卷的金发。

2.

    这个国家的冬天很冷,车厢里的气味也并不让人愉快。“

    陈立农裹着一条从他的旧皮箱里扯出来的毛呢毯子,蜷在脏兮兮的垫子上睡着了。

    出租马车载着他穿过拥挤嬉闹的城镇、越过空无一人的荒野,最后终于在沉沉的墨色里拐进了一条幽邃的小径。车夫轻轻的叫醒他,告诉陈立农他的目的地在这条小路的另一头。他一轱辘的爬起来趴在车窗边,透过沾染了雾气的玻璃隐隐约约的瞧见了不远处一座高大的铁制雕花门。

    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一个中年女人就站在刚打开的车门口,她穿着体面,但看上去死气沉沉,女帽上用来装饰的羽毛在夜里的寒风里摆动。她一边示意陈立农赶紧提着箱子跟上她,一边赶紧转过身走向身后的洋楼。

    “好了,你来得可真够晚的。我是沃尔什庄园的管家,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萨克斯比太太。”

    她步履匆匆,急促的想要逃离室外的冰冷空气,没过多久就带着陈立农进了洋楼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穿过黑漆漆的走廊和铺着厚地毯以求降低音量的仆人通道,陈立农终于被带到了他要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陈设简单,但十分温暖,壁炉里烧着火,浓郁的松脂香气随着炸开的火星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融融的暖意唤醒了陈立农被冻得僵硬的脚趾头,但也越发催生了他的困意。

    萨克斯比太太手脚麻利的点燃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蜡烛,然后尽量压低了声音。

    “今天已经太晚,明天我会把你要干的活儿告诉你,但即使是在自己房间里,你也要记得保持安静。”她走向了门,像是要马上离开。

    “那少爷住在哪儿?”陈立农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多嘴问出这句话。

    打开门锁发出的声音在悄然无声的夜里很是明显,萨克斯比太太低沉的尾音被吞没在合上的门缝里。

    “别犯傻了孩子,打开你床边的门,少爷就睡在隔壁房间的大床上。”

    陈立农有点儿紧张,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但他从没想过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此时只离他一墙之隔。

    不过计划可以从明天开始,现在他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在迅速换上睡衣以后,陈立农爬上床把自己埋进了温暖柔软的被子里。

    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让陈立农很快闭上了眼睛,意识慢慢消散在新浆洗的床单带来的粉浆气味里。

    可就在他即将入睡的下一秒,墙的另一边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声音不大,却像猫儿爪子一般撩拨得他心神不宁。陈立农盯着黑夜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但最终还是认命的端过床头的烛台,赤着脚走下床打开了那扇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很暗,只有钟表发出冰冷的滴答声。陈立农抬高烛台向发出小猫呜咽声的那一角走,终于在微弱的光晕里看到了一张挂着帷幔的大床。

    床上的人严严实实的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陷在蓬松柔软的鸭绒枕头里的后脑勺,几缕乌黑的头发散在雪白的枕套上。

    陈立农尽量放柔了声音:“少爷,您是做噩梦了吗?”可话一出口,被子里那些细微的颤动和声响全都消失了。

    他没有办法,只得绕过床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月光轻柔的洒了进来,铺满了整个房间。床上的那团被子蠕动了一会儿,终于被小心翼翼的拉开,露出了一张泪痕未干的惨白小脸。

    命运不幸的小少爷长了张漂亮的脸蛋,他的肤色好像比月光还要白净,皮肤比石膏看上去还要顺滑,蓄着水汽的眼睛又黑又亮,澄澈得像风平浪静的湖水,两瓣玫瑰似的红润嘴唇微微张开,像极了沾着露水的待采樱桃。

    而此时这个漂亮的小少爷正懵懵懂懂的盯着自己。

    察觉到那个人一动不动的视线,陈立农不自觉的动了动喉结。

    “我是玛莲娜小姐为您挑选的男仆,我叫陈立农,您可以叫我农农。”

    过了半响,直到陈立农的脚掌都被地板传来的寒意冻得失去知觉。小少爷才伸出了两条又细又长的雪白胳膊。他抽了抽鼻子,委屈的神情像森林里新生的小鹿,小少爷低声恳求他:
   
    “农农,我做了噩梦,床上也好冷,你来陪我睡好不好?”

    对方的声线像是浸透了最好的蜂蜜,甜腻得让陈立农心驰神往起来,于是他像被阿芙洛狄忒用金腰带轻易引诱的凡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直到那张松软大床上的被子重新变得温暖起来,陈立农才堪堪回过神来。

    那具温热的身体正紧紧的贴着他,隔着小少爷薄若无物的真丝睡袍,细滑柔腻的肌肤触感让他战栗。即使在黑夜里,月光下他纤长的羽睫也能被自己看得根根分明。

    小少爷的吐息慢慢平缓,好像已经沉沉睡去。而柔软的被子里满是馥郁的甜香,陈立农悄悄低头,嗅了嗅那个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用四肢死死缠住他的小少爷形状优美的脖颈,果不其然的闻到了腥甜诱人的玫瑰香气。

    抱着这样一朵小玫瑰,是不是在梦里会像是躺在醉人的玫瑰花田里?他悄悄用手环住对方的细腰,重新闭上了眼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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